风必摧之,越是人才,越是容易招来非议,越是容易被谗言所害。而那些庸人,在事业上无所用心,心思全放在如何表演上,或精于逢迎,或善于拍马,或巧于伪装,却往往最讨人喜欢。列宁说‘闪光的东西不一定是金子’,指的就是这种人。有缺点的人才仍是人才,完美的庸人还是庸人。无功便是过,无过并不是功。况且,金无足赤,人无完人,用其所长就可以了。还有一些同志则是识才上的‘远视眼’,他们的眼光特别高,对身边的人才视而不见,只向远处看,似旧时的娘娘庙,照远不照近。他们迷信‘远来的和尚会念经’,只在人才的引进上下工夫,舍近求远,‘招来女婿赶走儿’。两千多年前,燕昭王欲招徕人才,向老臣郭隗问计,郭答:‘请先自隗始。’燕昭王听其言,筑黄金台,拜以为师,于是,人才相继而来。有些领导同志指导思想上有误区,以为既然是人才,就应当无私奉献,‘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’,就应该高尚,‘谋道不谋食’,‘忧道不忧贫’,‘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’,又要马儿跑得快,又要马儿不吃草,你说说,世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儿?”
“郭书记,你的人才观,绝对是正确的,高屋建瓴,高瞻远瞩!”张牧臣五体投地,赞不绝口。
一个多月前的一天深夜,郭醒世回家后,见王心宛聚精会神地在看一部电视剧本。郭醒世对文学艺术不感兴趣,对无病呻吟、抻得又臭又长的电视剧更是不屑一顾。有时候看几眼电视剧,只是因为剧中的女演员实在漂亮,养眼而已。
照例,洗完澡后,郭醒世春心萌动。可是,王心宛不为所动,仍沉浸在剧本情节中不能自拔。急不可耐的郭醒世先是用形体语言,而后是直接表达心愿。王心宛一反常态,我行我素。到底,等王心宛看完剧本的最后一页,才上床来协助郭醒世“工作”
收工后,大汗淋漓的郭醒世顺便问了一句:“什么剧本那么吸引你?又是公子落难,小姐相救,以身相许的烂故事吧?”
“不不,是一个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,很经典的。不落俗套,感人至深啊。”王心宛回答。
“小女生小男生的感情游戏,甜哥哥蜜姐姐的,没有什么意思。”郭醒世轻蔑地“哼”了一声,准备睡觉。
王心宛推了推郭醒世,说:“人家剧作家找上门来,是想请你‘斧正’的,请你这位高官大人给剧本提出宝贵意见的。”
“什么?一个破剧本,要市委书记审阅?太过分了吧?他可能不知道,市委书记日理万机,哪有时间读什么剧本。文人都这样异想天开,天真烂漫。”
“人家知道你这个大书记公务繁忙,所以,给的审稿费价码可以,20万元,就占用你几分钟时间。”
“20万?几分钟时间?”
“是啊,我不是替你看过了,审过了吗?刚才向你汇报,也不过占用了你一两分钟时间。”
“这…这是不是不妥,有受贿的嫌疑?”
王心宛光着身子下床,找出一张银行卡,说:“你又没有收钱,怕什么?就算是我的劳务费,总可以了吧?本太太何许人也?占用我的宝贵时间,付费标准怎么也应该是一刻千金的。”
“作者是谁?哪里人?”
“作者名叫高路,你的臣民,东平市文化体育局的。”
郭醒世虽然没有多少文艺细胞,但为了弥补欠缺,保持形象的高大完美,突出自己当代领袖人物的多才多艺,也偶尔和文化艺术界的顶级人物有些接触。他曾专门要求市委宣传部和文化局,有名流大家来访,一定向他汇报,他会拨冗接见。王心宛曾讥笑他,说他这是附庸风雅。
“作者说了,天下人皆知你郭书记独具慧眼,爱才心切。人家是拜谒伯乐,期望恩遇,祈求宠幸…”
“原来是这样…”郭醒世觉得心里很舒服“你觉得剧本有意思吗?”
“有意思,完全够拍摄水平。也许,会一炮打响,在全国引起轰动的。那时候,也给你郭书记锦上添花啊!”“是主旋律吗?”
“绝对是,讴歌共产主义人生观、价值观、爱情观,激励青年一代同心协力,在改革开放中建功立业。”
“需要我做什么?”
“你只要同意,市电视台影视中心就可以立项,筹备拍摄了。”
“你是我御用艺术顾问,你的意见,我从来都是相信的。”
那天夜里,郭醒世在床上和王心宛拍板决策了一部电视连续剧的拍摄。郭醒世记住了剧作家的名字。上次从北京回市里,路过东平县,他还特意召见了高路,以显示他这个市委书记礼贤下士,求才若渴。可惜,那天晚上只是匆匆一面,未有时间切磋。
郭醒世无论如何不会想到,银行卡里的20万元钱,并不是剧作家高路孝敬他的什么审稿费,而是出自王心宛的私房钱。为策划好这一场戏,王心宛特意取出20万元钱,让高路存进一张银行卡里…
现在,张牧臣一提起电视连续剧,提起东平县的剧作家,郭醒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天晚上和王心宛床上的谈话,想起那20万元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