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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(2/2)

李济运白了一老婆,仍望着老爹。四爷说:“庄家运气不好也有亏的,要是一天没,难说有赚的。只有派所稳坐是赚。”

“什么豹?”李济运问。

忙喊住老:“你莫讲!派所收钱未必你看见了?济运,你爸这张嘴就是不住!自己儿开场,他还到说社会不像样了,赌场开到家里来了。他这嘴,迟早要事的!”

“庄家保证有赢吗?”李济运又问。

四爷有一句没一句的,又说:“前几年家家,村里钱都买空了。没有钱买了,我想该息事了吧?好,又坨坨了!农村人得几个钱不容易。得变猪叫,不够赌场放一炮!”

歌儿又给爷爷哈,爷爷一动不动,说:“歌儿要是把爷爷哈笑了,爷爷给你十块钱!”

时辰是上半日,午饭的时间还早,一家人坐在屋檐下说话。歌儿自己玩去了,他拿了铁铲刨蚯蚓。舒瑾朝李济运使使,又望望歌儿。李济运明白她的意思,是说歌儿到乡下就活泼多了。

场院边的土沟旁也长着那开白的草,李济运说:“爸,真没办法对付吗?”

李济运正想着二,妈妈就说到二了:“村里老老实实事的,只有个二。可他穷得叮响。越是扎扎实实几亩地的,就越是穷!”

四爷说:“三个骰同一,就是豹。赌大小时庄家有输有赢,庄家通吃。庄家赚就赚在。”

舒瑾听得不耐烦了,说:“你是要开场吗?”

桃是济林的老婆,李济运曾经开玩笑,说她是小旋风。她走路一阵风,人过之后桌、凳、门都被碰得嘭嘭响。

歌儿就使劲地哈,爷爷直腰板绷着脸。四:“歌儿你别哈了,你爷爷一辈都没怕过!”

“好久散场?”李济运又问。

“哪像你那时候,小猫小狗一样养!”舒瑾说。

舒瑾听着急了:“爸爸,妈妈,这不是好事!他哥哥是县里领导,弟弟在乡里聚众赌博。人家会说哥哥是他后台。”

怕死了老婆!”四爷放了手说。

四爷说:“三猫家。济林同三猫合伙庄。我不准,要不就开在家里了。”

“明儿两三岁的人,你看他聪明不?麻将、扑克他都认得!赌场里大他就喊大,小他就喊小。”四说着孙,笑得合不拢嘴。笑着笑着又唉声叹气“两三岁的人,怎么得了?回家嘴里尽是赌场上的话,大!小!豹!”

说:“几个村的人都在这里赌,都是车接车送,中午还供餐盒饭。”

拿了糖果给歌儿吃。歌儿手上很脏,张嘴让喂了一颗。他试了试,味不好,就吐掉了。舒瑾怪歌儿不惜东西,骂了几句。四却笑自家代代农民,到孙这代就贵气了,吃糖都嫌好丑了。嘴上说的是骂人,心里实在是喜。她听得四爷在讲盗宝,又回说:“自己家的人不争气,你还有面讲!”

习惯了舒瑾,也并不生气,只说:“我们那时候养儿女,哪里顾得上那么多?不饿着不冻着就是他们的福份了!”

四爷就闭不说了,仍起篾刀活。四爷的篾匠货远近闻名,但乡下早就用不着他的手艺。筲箕、篮、筛、簸箕、篓,要么就是没人用了,要么就改用塑料货了。四爷挑土仍喜用筲箕,就自己织了自己用。

第70节:得变猪叫,不够赌场放一炮

四爷说:“明儿他妈妈带着,一天到晚在赌场里。两三岁的人,怎么得了!”

四爷说:“如今最害人的是盗宝!”

“明儿呢?”李济运突然想起了三岁的小侄

四爷说的盗宝是乡下行的一赌博,叫坨坨。三个木成的骰,沿着一个有斜坡的轨往前,众人围着押大小。这赌法李济运是听爸爸说的,他自己不可能去场里看。村里没有几个人没赌过,很多人家输得光,四爷顺就叫它盗宝。

“每天晚上不到两三,不得散场。”四爷突然没没脑地说。

四爷说:“这个都不怕,一人事一人当。怕只怕他三十多岁的人了,正事没一样,鬼事尽了。赌博是当得正业的?”

“你要留在家里赌博?”

“济林还在这事?”李济运问的是他弟弟。

“村里也没有人事。”四爷说“你说这,没等它结籽,全村男女老少一声喊,扯得它寸不留,我就不相信明年还会长!”

李济运听爹这么说,猜想赌场是三猫邀济林开的。三猫比济林小几岁,却是偷扒抢都过。不知三猫是手法,还是运气好,他竟从没过笼。村里也有人私下里说,三猫是派所的线人,他什么事警察都是睁只闭只

“济林在哪里开场?”李济运问。

得变猪叫,不够赌场放一炮

祖孙两人闹着的时候,舒瑾早已搬。四倒了茶来,请司机朱师傅喝茶。朱师傅说不喝茶,他要先回城里去。李济运客几句,就说:“那你就走吧,我到时候打你电话。”

开始老了,四喊儿屋里坐。堂屋门敞开着,李济运把凳往屋里移了几尺。四去厨房饭,舒瑾去帮忙。四爷这才说:“济林你得了就。我们家祖宗八代都是老实人,莫亏心事。哪像三猫家,他家祖公老儿手上就是赌!”

李济运望望老婆,说:“吃过中饭,你同歌儿先回去。”

突然听得几声公叫,更觉四静无声息。两千多人的村,看不到几个人走动。田垅里也很少有人影,只有漫无边际的。依照农事季节,正是薅田的时候。李济运中时薅过田,炎炎烈日之下,白鹭总是不远不近。

舒瑾喊了一声男人,说:“你今天好怪啊!你要开赌场?”

“买的还有吗?”李济运问。

舒瑾笑着白了儿,说:“你爸爸才不怕我哩!”

说:“济林庄,桃在场里放贷!我们老了,不住,看你这个哥哥的得住不!”

四爷说:“有是有,少了。”

四爷听媳妇好像在生气,就不急着回答儿的话。歌儿过来玩篾丝,:“会割手的。”

歌儿说:“我爸爸最怕了!”

李济运不理舒瑾,望望屋角的老柚树。柚还只有拳大,几只麻雀在树上。一只猫拖着尾,喵地叫了几声,从场院前面低腰走过。村里以前很多野猫,夜里总能听到猫叫。木房地板底下,楼板上,都是藏猫的好地方。如今村里多半是砖房,没有猫躲的地方,就见不到野猫了。没了野猫,老鼠就多了。歌儿看见了猫,放下铁铲悄悄靠近。那猫回望着歌儿,好像并不怕人。可等歌儿快到跟前,猫风一样地窜开了。

李济运说:“哪那么贵!只是莫挡爷爷的路。”

乡下坨坨成风,李济运早就知。他怕惹事上,平时不太过问。听说派所的保护费,一个场每日八百,一年差不多就是二十八九万。黑钱不帐的,全私人腰包。李济运小学同学二,少有的不赌博的人,有回在城里碰见他了,告诉他说:“济运,村里赌博赌疯了!派所还收保护费。你是常委,要啊!”李济运只作糊涂:“不可能吧?”二笑笑,说:“不信你回去问你弟弟!”李济运说:“赌博可能,派所保护没那个胆。”二听他是这个腔调,摇摇不多说了。

第69节:最害人的盗宝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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